本文於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話詞說」專欄,見報標題是「李峻一新作可作填詞範本」。
注意到近期有首叫《琥珀》的歌曲,由李峻一包辦曲詞及監製,歌者是彭永琛。從網上資料所知,這歌看來還是李峻一今年頭三個月內唯一發表的作品。
甚麼是「琥珀」,筆者頗慚愧其實只有朦朧的認識,為寫此文,急急查查資料,較通俗的解釋,是遠古的樹脂因埋藏在地下深處,經漫長的化學作用,凝固成琥珀,色彩絢麗,兼有水晶、珍珠、瑪瑙的特質,它的內部常含有各種昆蟲或樹葉等。
詞人以「琥珀」入詞,寫的看來是情歌:「前塵仍是揮之不散,偶爾掂記那個她,懷念讓記憶更無暇,過去十八的年華。尋遍埋在心的琥珀,已壓下往事如鐵硬,始終有光澤,永遠沒法化。」這當中的一句「已壓下往事如鐵硬」,筆者的理解是那年輕時的戀愛「往事」是如昆蟲或樹葉般,封進了「心的琥珀」的內部。
從詞意可知,除了一枚「埋在心的琥珀」,還有一枚「從前誰贈出的琥珀,我每日掛着難放下」。這兒倒是有點不解,既然有一塊琥珀實物每天掛着,應該是每天記掛那個她,而不是歌詞一開始說的「偶爾掂記那個她」。
這歌詞內,倒有不少段落讓繁亂的現世俗事介入進來:「時局在變化,但我不化,匆匆光陰遠去想追還。情懷未變化,像那琥珀,留一刻的燦爛。潮流亦變化,但我不化,紛紛擾擾世界中生還。情懷未變化,像那塊琥珀,凝固著動情時刻,當中那空白,滲滿著記掛。」
雖只是空泛的提到時局和潮流,但以時局及潮流的變化來影襯詞中主角的「不化」,是頗有力的。有時也不免多心,詞人未必就是單純地寫一首情歌。也可以是借情歌作幌子,暗寓自己某種情懷從未有變化,縱使時局、潮流不斷地在變化。
不過,這很有可能是一廂情願吧!
由是想到李峻一寫於去年尾,而且比《琥珀》熱門得多的《高登歌》。這首作品,反而把一眾高登友描繪成感情沒有着落的一群。
「唱一闋高登歌,多少佳節網上過,從來未愛過,並未能開口,鍵盤中可反映更多,真的感覺……全城聚滿了寂寞人幾多,互不相識都可慰解,真不錯……」
就是這樣,我們只見到高登友的愛情煩惱,可是現實上的高登友,也關注時局與潮流嘛。《高登歌》在這方面卻是全不着墨,連空泛地提提都沒有。其實,要寫愛情線而兼及高登友對愛情以外的時局或潮流的關注,不是沒有可能的,問題是寫詞者怎樣地去多加巧妙的構思吧。
於此可以反過來推想,《琥珀》中提到的「時局在變化」與「潮流亦變化」,未必有特別的暗寓,這些現實的元素就真是為情歌服務而已。
再回頭看看《琥珀》的歌詞,詞人所以要提到「時局在變化」與「潮流亦變化」,大抵就是為了襯托「琥珀」不化的特點,因而是不須具體地去寫是甚麼時局甚麼潮流。
「琥珀」的其他特質,比如「埋藏」地下深處、經千萬年的漫長化學作用、色彩鮮艷亮麗等,詞中其實都有照應。比如「過去已遠去多遠,如離別了數千年」、「遺忘在記憶那片段,似葬在遠古墓園」以至之前已引錄過的「情懷未變化,像那琥珀留一刻的燦爛」。這些詞句,示範了怎樣去扣緊題目,借題發揮,因而也是學填詞的好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