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胭脂扣》里的情鬼如花,为了证明她是鬼不是现代人,就给人看她身上穿的胭脂红手绣,晚清妇女的标准式样。可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小说了,如果现在如花把她的肚兜给我看,我会带她去上街,但愿满大街的肚兜女孩不要吓坏她,让她继殉情后再死一次--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过去女子藏了又藏的内衣,居然成为街头时装。
化土为洋,让中国花布重新扬眉吐气,断了几十年的肚兜传统那么美丽地得到继承令人只有感叹的份儿。《西游记》里那个小妖怪红孩儿裹着小肚兜,可爱的跟个仙桃似的,没想到穿在青葱少女身上,可爱也不输红孩儿。只是到底风格不一样,红孩儿一味鲜嫩稚气,肚兜女孩则妩媚稚气中更添一段风情。
女孩们等不及地要展示青春妩媚,从吊带裙到吊带背心,再到花布肚兜,急切地告诫自己:要美呵,要性感呵,要不然怎么对得起转瞬即逝的青春。
直到有一天,见一女孩穿着肚兜牛仔短裤,胸前挂额际戴墨镜,派头飞扬地擦身而过时,心里莫名的难过,她把脖子上挂的手机换成奶瓶也许更恰当一些。在我的想像里,肚兜即使没有花前月下的脉脉柔情,即使没有琼瑶小说里“腕伸郎膝处,何处不可怜”的柔媚娇羞,也总不至于和日常的俗世挣扎连在一起。
再也没有对花不语的纤巧心事,没有盈盈如水的夏日幽情,而秋月银辉里一院寂寞梧桐更是额外的话题。季节早已是太陌生的东西,如果说它还有用,只是方便挑选薄厚不同的裙子罢了。其实,成为多余的又何尝只是季节。
所谓妩媚,只是一种服饰风格。我们时代的浪漫真的沦落到只能是街头表演,我美,我眩目,故我在。单给一个人看的美算得了什么美,何况只是留给自己享受,岂不是明珠暗投,锦衣夜行。所以即使隐秘如肚兜,也非让它在大街上现眼不可。
这个肚兜当道,女孩们像一条条闪闪发光的金鱼在阳光里游动,搅得已经美得很张扬的夏日更是乱花迷眼。但即为时尚,一时的繁盛难免凋零。也许此季流行过后,从此无人问津,那么,这一季的肚兜情结,全当是一曲古典淑女的美艳挽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