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不詳? ── 從十三首粵語電影原創歌曲看早期粵語流行曲的發展(之五)

1300阅读 0评论2010-07-01 黃志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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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陣容檢閱
 
  由於年代太久遠,一般人對19301940年代的那五首電影歌曲的背景,認識相信都不多,因而在甲部的四節裡,筆者用了頗多的篇幅來介紹與考證,俾讓讀者能較深入地認識它們。而其餘19501960年代的八首歌曲,相信一般讀者都尚有印像的,所以它們的背景,除了有特別需要,筆者不擬詳細交代了。
 
 
  本文所談論的十三首粵語電影原創歌曲,涉及到的創作人如下:

 

                錢大叔 梁以忠 邵鐵鴻 胡文森 王粵生 周聰 李厚襄(侯湘) 于粦 龐秋華 江南(以上作曲、譜曲)

 

                冼幹持 胡麗天 邵鐵鴻 吳一嘯 唐滌生 王粵生 周聰 左几 龐秋華 李願聞(以上作詞、填詞,有底線標示者表示其名字已在作曲人的類別裡出現過)

 

  綜合起來,創作人合共十六位,其實當中能曲能詞的也不僅是有底線的四位,即除了邵鐵鴻、王粵生、周聰、龐秋華外,梁以忠、胡文森、冼幹持、吳一嘯、李願聞甚至左几,都是能曲能詞的。

 

  這十六位創作人的背景,跟早期粵語流行曲發展時參與創作者的背景是很相似的,可以說是如實地反映。十六位作創人,來自粵劇粵曲界的有錢大叔、冼幹持、梁以忠、邵鐵鴻、吳一嘯、胡文森、王粵生、唐滌生、李願聞、龐秋華,共位,幾乎佔全部人數的四分之三。其餘六位,胡麗天是電影監製和編劇,左几是著名粵語片導演,但對音樂也很在行,曾親自為執導的電影《風雨送魂歸》創作歌曲旋律。于粦算是學院派出身的音樂家,早在五十年代就搞電影音樂。「江南」曾是不同的音樂人都用過的筆名,而本文裡所列的十三首歌曲之一的《青青河邊草》,其作曲者「江南」,筆者猜測可能是李願聞自己(要真是的話,則創作人總數其實只有十五位)。周聰是粵語流行曲的重要先驅者,他從1952年和聲唱片公司首度史無前例地亮出堂堂正正的「粵語時代曲」旗幟以來,就不輟的演唱、作曲、填詞以至推廣。李厚襄(侯湘)原是國語時代曲創作隊伍的悍將,由於邵氏電影公司在五十年代後期成立了粵語片部,不斷開拍粵語青春片,李厚襄和另一位也是國語時代曲創作隊伍的悍將之一的梁樂音,便開始創作起粵語電影歌曲來這小小的歷史異動,很多人都忽略了。

 

  僅從這十三首粵語電影名曲都不難見到,1954年及以前,參與粵語電影歌曲創作的人,都是來自粵劇粵曲界的。1954年以後,才見到有「非粵劇粵曲界」的音樂人參與進來。這跟實際情況是頗相近的。以周聰來說,他自1952年乘「粵語時代曲」而起,幾年來,知名度應不小可是據筆者觀察,在五十年代,電影圈找周聰搞電影歌的次數只有寥寥數起,而讓他包辦詞曲的只有兩次,第一次是1953年的《日出》,第二次就是1956年的《家和萬事興》。周聰搞的其他電影歌,只是用舊曲填詞罷了。上一段提到梁樂音,他是比李厚襄更早從事粵語電影歌曲創作,最早可追溯至19549月的《馬來亞之戀》。再說,在19301940年代,縱然偶爾會有一些粵語電影會由「非粵劇粵曲界」的音樂人來搞音樂和插曲,但例子是極罕見的。故此,這些情況跟本段一開始時說的「1954年及以前,參與粵語電影歌曲創作的人,都是來自粵劇粵曲界的」差別真是不大。

 

  由電影界而至「粵語時代曲」界,情況是基本相若。在1950年代,除了周聰,參與「粵語時代曲」唱片製作的幕前幕後,基本上都是來自粵劇粵曲界的。甚至到了1960年代,粵語流行曲唱片的製作,也鮮見有「非粵劇粵曲界」的音樂人參與。這是早期粵語流行曲發展的一大特點,但也不免胡疑,何以在五十年代中期的時候應已頗有名氣的周聰,搞電影歌曲的機會是這樣的少?具體原因或許很值得我們深究一下。

 

  值得一提的是,本節所談及的十六位創作人,基本上已把19301960年代的重要音樂創作人囊括其中,只有一位重要人物沒有出現,他是盧家熾據筆者研究,他的粵語電影歌曲創作的活躍期在1950年代,作品數量應逾半百,但奇怪的是,能廣為傳揚的卻數不出有哪一首,至少1970年代以後沒有見過有哪位歌手曾重新唱盧氏的電影歌曲創作。

 

 

 

孕育期裡的一種流行模式:傳曲不傳詞

 

  十三首粵語電影原創歌曲,處於「粵語流行曲」孕育期的五首,與處於「粵語流行曲」發展的早期的八首作品,其流行的模式是很有分別的。

 

  處於「孕育期」的五首,即《兒安眠》、《凱旋歌》、《紅豆曲》、《載歌載舞》、《燕歸來》這五首,中能以原曲原詞廣泛流傳的,僅有《兒安眠》和《紅豆曲》,其餘三首,《凱旋歌》和《燕歸來》可說都是傳曲不傳詞因為《凱旋歌》一方面給原作者改以純音樂方式傳揚,一方面則變成「小曲」,為粵劇、粵曲以及其他電影作填上新詞之用;《燕歸來》同樣是變成「小曲」來流傳,為其他作填詞之用

 

  《載歌載舞》的原詞傳揚不廣,其曲調則是因為後來有人填上《賭仔自嘆》而名揚天下。這首歌的流傳情況,跟上述兩首比較起來便有所不同,它似乎不大為粵劇、粵曲所用,卻常為「粵語流行曲」所用以這個曲調填詞而成的「粵語流行曲」版本為數眾多,單是由鄭君綿唱的版本也有幾個,除了最著名的《賭仔自嘆》,還有《地獄天堂》、《整蠱做怪》、《煲三六》等。在七十年代,亦有一首《十四座》是調寄這首《載歌載舞》的:「真真折墮,揸架十四座,兜多個round,都未曾滿座……」,當然還有我們的星爺在《唐伯虎點秋香》及《西遊記大結局之仙履奇緣》裡信口唱的:「燒雞翼,我(都)鍾意食……」6這一點也許是反映了《載歌載舞》雖是先詞後曲,但含有西洋舞曲元素,也就難以為粵劇、粵曲所用,只宜為「粵語流行曲」所用。

 

  以上的情況,處於「粵語流行曲」發展的早期的八首作品,即1950年以後誕生的八首粵語電影原創歌曲,是再沒有出現過的,這八首作品都是原曲原詞、連詞帶曲的傳揚的,雖然,其中也不乏個別作品仍給「小曲」化,為粵劇、粵曲以及其他電影作填上新詞之用,如《銀塘吐艷》、《懷舊》,但至少原來的曲詞亦廣為人知。

 

  形成這種流行模式上的分別,筆者推測,至少關乎兩個原因。其一是「小曲觀念」其二是唱片製作時間的影響。

 

  所謂「小曲觀念」,可參考拙著《早期香港粵語流行曲(1950-1974)》第三章「小曲、小曲:被小覷之曲」簡而言之,就是在19301940年代的香港,當道的大眾音樂文化是粵劇、粵曲,而其他一切以粵語唱的歌謠,一概被視為「小曲」。相比起梆黃之受重視,「小曲」在粵劇、粵曲界中人眼裡卻都是沒有獨立生命,只是用以填詞演唱的歌調,向來不會受重視的。當時,全新創作的「小曲」,甚至要被譏為「生聖人」(指聖人未死也不會唱的)。所以,《兒安眠》、《凱旋歌》、《紅豆曲》、《載歌載舞》、《燕歸來》等歌曲在當時而言都不過是「生聖人」,幸運的是五首裡倒有《兒安眠》和《紅豆曲》兩首能原詞原曲傳揚。

 

  這「小曲觀念」,筆者覺得是非常阻礙早期的粵語流行曲發展的!

 

  其次,是這些歌曲的唱片製作時間。《兒安眠》、《凱旋歌》、《紅豆曲》、《載歌載舞》、《燕歸來》這五首歌曲,除了《紅豆曲》我不確定是否在1940年代就已曾灌過唱片,其餘四首都是灌過唱片的。但《凱旋歌》是在1940年代初才灌成唱片的距原來影片上映的時間至少有三年,《載歌載舞》、《燕歸來》則是遲至1954年才灌成唱片的(其中《載歌載舞》還被冒名頂替),距原來影片上映遲了六年!

 

  於此可知唱片公司那時雖然已知歌曲寧稱「電影歌曲」也不宜稱作「粵語時代曲」,但始終是對這類產品不大重視的,以至對於時間性的配合,都不怎麼講究。不過,這應是戰後至1950年初的「粵語時代曲」的孕育期間的情況1950年中期及以後,即進入了「粵語時代曲」的幼年期後,電影與唱片的時間性已能夠相當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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