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年的研究中,筆者找到了第一手資料,來自新月唱片公司於1936年編印的「新月十週年紀念特刊」,特刊中刊載了《兒安眠》的歌詞歌譜,是以工尺譜直排印刷的,譜前有「新月宣傳部」寫的按語(原文基本上無標點,這裡依從之):
大觀聲片公司出品《生命線》一劇其中之歌曲最能深入民間者莫如《兒安眠》矣此曲為冼
這段按語裡說到《兒安眠》是「里巷傳習、遐邇聞名」,未必是誇大的。只是,這首歌曲面世至今,已有七十多年,人也嬗遞了幾代,一般人是很難想像當時之盛的。
筆者自己有三個旁證。第一個是拙著《早期香港粵語流行曲(1950-1974)》面世後,出版社曾轉來一封讀者信。該讀者表示,從書中所提到的《兒安眠》,記起自己小時候(五十年代)曾常常聽到家中傭人哼唱,並憑模糊印象抄錄出歌詞,輔以粗略的簡譜。筆者以之對照新月紀念特刊裡的《兒安眠》曲詞,發覺這位讀者所記基本正確,所記寫的是兩段歌詞的首段。三十年代中期的歌,五十年代還能有傭人懂得哼唱,想見這首歌確曾有井水處皆有人歌之。
第二個旁證是從網上的「金羊網」找到的2。網頁裡有一篇文章,標題是「廣州舊事:動聽的《兒安眠》」,應是刊在《羊城晚報》
近讀本版陳超民的《廣州兒歌》一文,末段提到的《催眠曲》,勾起了筆者對兒時的回憶。
記得這首歌是我在剛上小學時,姐姐們學回來教我唱的,但不知詞曲作者。由於這首歌是用廣州話唱的,陳文所列歌詞於押韻方面略有不合,唱起來比較「拗口」,據我記憶,歌詞應該是:「兒安眠,長夜安眠到曉天;媽媽只要兒入夢,兒要媽媽看月圓;雲蓋月光難望見,乖乖啊,快快眠。」嚴格來說,這是一首大人唱的催眠曲,不應列為「兒歌」。
這首歌曲詞優美,旋律動聽,歌詞通俗,易懂易記。當年我一唱就會,並將全歌記憶於心,至今已數十寒暑,一直沒有忘記。八十年代,我在電台執導一齣以母愛為題材的廣播劇,鑒於此曲悠揚動聽,而且迴旋性強,適宜於反覆出現,故曾想請樂隊用各種樂器反覆演奏,作為主題音樂,貫穿全劇始終。後因故未果,至今引以為憾。
從區榮光這篇文字,可以想見《兒安眠》在廣州地區也有廣泛的流傳。
第三個旁證,是《兒安眠》曾在1990年代「重生」過。一張由鄭丹瑞策劃的CD唱片《給最愛女兒的說話》,收錄了一段由龔婆婆唱的《兒安眠》。拿新月特刊裡的工尺譜曲詞版本與之對照,發覺龔婆婆唱的,有不少地方是變異了的,這是很自然的,年代久遠的歌謠,幾乎僅憑記憶的口口相傳,不變異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