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歌詞裡的情節是怎樣發生的呢?其實也很普通!就是乘搭巴士時,忽然發現車廂遠側,她坐在那裡。我沒有打招呼,是因為她一直沒有回過頭來;也沒上前跟她哈囉,是因為沒有膽量。這樣我只管心臟跳呀跳,呼吸重呀重,終於目送她下車。我也沒尾隨,只照舊例,用眼睛跟她道別。
久別重逢呀,不免心緒不寧。回家,木獨了一個晚上。想着想着,竟然鼓足勇氣,寫了一封信。
信,寄出了,自然沒有下文。可是信裡其中一句,今日記得大意。是說:「我的心跳,跟隨巴士顛動。」然而這一句,在信寄出之後,也不斷在我腦海裡湧起,在猜想:不知她的芳心會否因此也受「顛動」。大約當時,這句子必然是經過小心推敲,才下筆的。想當然,也是赤子最切的情意表達。小學畢業生而已,能期望寫出甚麼日月星辰呢?
這封信,是我寫的第一封情信,所以印象很深。其次,到中學時投稿,也寫些文字,不時都會記起這「顛動」的句子,還曾想:不知是否,當日寫的不夠形容,對方才沒有回音。
二十四年後,突然在寫歌詞之時,記得這個「暗戀」片段,好像未動用過,便決心用在這首歌裡。把這個巴士車廂遇見的情景,轉到地鐵,因此原詞不是「下雨的早上」,而是「地鐵的早上」的。後來歌者兼作曲人周啟生,來電說這曲用了中國配樂,我才把「地鐵」改為下雨,順帶在同一尾句,補上「有艷陽」的呼應。
把這詞拉出來講,不為了公開這段暗戀,而是我自己對這詞有些喜愛。一愛是自信用的文字很淺,但寫情很深,尤其喜歡「難忘掉你,才忘掉你」兩句,覺得這種情懷最苦。也知道裡面還有許多好句子,自信是上佳的描寫。二愛是這種筆法,自信是傳統的「盧國沾詞」,而我不彈此調已久,今而有機會再發揮,能不大樂?
這詞,題材套用當日的「顛動」往事為骨架,寫了半首,中間加了另一個分手的故事,是杜撰的。
按:原文刊於《新晚報》的「絃外之音」專欄。並未收入《歌詞的背後(絃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