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2年尾的時候,筆者通過傳真機跟他做訪問時,他曾這樣回覆:
我反對粵歌先詞後曲,是因為粵字九聲。本身音樂性強,限制了旋律去向及發展。有時,短短四句詞,可以幸運地配上個不差的旋律,也只是僥倖,大部份時間會像喃嘸頌經式吟哦,因此不太主張青年人嘗試,以其費力而難討好。即邵先生的《紅豆》也要靠過門優美旋律轉移注意力。第一句,就不是出色起句,但「紅豆生南國」這句詩,人人皆知,腔以字存,只能說是「好命」碰巧遇上。
先詞後曲旋律好的作曲家有兩位,一位是王粵生老師,另一位是朱大腸(他原名我不知道)。王老師有首《紅燭淚》的小曲(是否叫《紅燭淚》我也記不清楚,只知是紅線女首本主題曲),其中有句「相思債,宜結不宜解」盪氣迴腸,纏綿得很。大腸(也許寫作「大祥」吧?)有首叫《胡地蠻歌》的小曲,就是麥炳榮鳳凰女《鳳閣恩仇未了情》的「一葉輕舟去」那首,的確是傑作。
但王朱兩位,早作古人,後來者始終未見。「容許存在」也不能存在。因為根本沒有。我試過多年,終於舉手投降,不敢再試。你有興趣,不妨試試,我祝你成功!
對於黃霑這番回答,只覺得像是毛澤東般,自己寫舊詩詞,卻籲請後生一輩少寫為妙,說會束縛思想云云。
粵語詞有夠難填的了,幾十年來可曾難倒香港的有志者?粵語歌要先詞後曲,肯定是有夠難譜的,近幾十年是欠「有志者」罷了!所以筆者是絕對反對黃霑的「反對」。
事實上,筆者經過近十年八年對早期的粵語歌史多深入了解後,發覺粵語歌先詞後曲的傳統遠遠比一般人所認知的深厚得多。黃霑寫這番「反對」的話時,對那深厚的先詞後曲的傳統顯然也所知不多,看看他連《紅燭淚》、朱大腸等歌名人名都不大敢確定,就是明證。以其昏昏,自然難以使人昭昭(說句題外話,黃霑那篇流行曲論文,論述1974年以前的粵語流行曲部份,是有若干失言處的,無奈一般人都因為說者是黃霑,看來深信不疑)。不過他到底承認粵語歌先詞後曲也能出傑作。再說,其實當時,黃霑和筆者都是完全忘記了單是于粦就有很多先詞後曲傑作,諸如《一水隔天涯》、《逼上梁山》。
在香港,填詞的有志者從來不缺,卻極缺譜詞的有志者!大抵,字人人會寫,音符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