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黃霑早年興致勃勃先詞後曲的隨想

3077阅读 0评论2011-07-28 黃志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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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雪廬在《信報》寫「山居憶黃霑」,近日的第三回,提到黃霑曾對李氏說:「我發現了個新的寫廣告歌的辦法,粵語有九聲,應先寫詞,再逐字譜出音樂,既然每字有九聲,總有一字配得上琴(樂)韻,挑得上的連成一氣,不就能唱了嗎?」李氏在文中謂:「我當時似懂非懂,數十年後的今天,重記他這段話,仍是懂與不懂之間。不過他以後很多廣告歌曲,都能琅琅上口,不知是否全是這樣寫成的……」
 
  以上黃霑那段話,乃是李氏的憶述,相信未必能百分百複述黃霑的原意,但至少說明黃霑早年是興致勃勃的試驗以先詞後曲的方法寫粵語廣告歌。說來,筆者曾斷定他為家計會寫的廣告歌《兩個就夠晒數》是先詞後曲的,而他說那番話的時間跟《兩個就夠晒數》的誕生時間應是同期的,可見時間上甚吻合。
 
  黃霑即便到了1980年後期,偶然仍會來個先詞後曲,像《倩女幽魂》第二集裡的那首《十里平湖》。但他也明顯少了這樣做。

 

  在2002年尾的時候,筆者通過傳真機跟他做訪問時,他曾這樣回覆:

 

  我反對粵歌先詞後曲,是因為粵字九聲。本身音樂性強,限制了旋律去向及發展。有時,短短四句詞,可以幸運地配上個不差的旋律,也只是僥倖,大部份時間會像喃嘸頌經式吟哦,因此不太主張青年人嘗試,以其費力而難討好。即邵先生的《紅豆》也要靠過門優美旋律轉移注意力。第一句,就不是出色起句,但「紅豆生南國」這句詩,人人皆知,腔以字存,只能說是「好命」碰巧遇上。

 

  先詞後曲旋律好的作曲家有兩位,一位是王粵生老師,另一位是朱大腸(他原名我不知道)。王老師有首《紅燭淚》的小曲(是否叫《紅燭淚》我也記不清楚,只知是紅線女首本主題曲),其中有句「相思債,宜結不宜解」盪氣迴腸,纏綿得很。大腸(也許寫作「大祥」吧?)有首叫《胡地蠻歌》的小曲,就是麥炳榮鳳凰女《鳳閣恩仇未了情》的「一葉輕舟去」那首,的確是傑作。

 

  但王朱兩位,早作古人,後來者始終未見。「容許存在」也不能存在。因為根本沒有。我試過多年,終於舉手投降,不敢再試。你有興趣,不妨試試,我祝你成功!

 

  對於黃霑這番回答,只覺得像是毛澤東般,自己寫舊詩詞,卻籲請後生一輩少寫為妙,說會束縛思想云云。

 

  粵語詞有夠難填的了,幾十年來可曾難倒香港的有志者?粵語歌要先詞後曲,肯定是有夠難譜的,近幾十年是欠「有志者」罷了!所以筆者是絕對反對黃霑的「反對」。

 

  事實上,筆者經過近十年八年對早期的粵語歌史多深入了解後,發覺粵語歌先詞後曲的傳統遠遠比一般人所認知的深厚得多。黃霑寫這番「反對」的話時,對那深厚的先詞後曲的傳統顯然也所知不多,看看他連《紅燭淚》、朱大腸等歌名人名都不大敢確定,就是明證。以其昏昏,自然難以使人昭昭(說句題外話,黃霑那篇流行曲論文,論述1974年以前的粵語流行曲部份,是有若干失言處的,無奈一般人都因為說者是黃霑,看來深信不疑)。不過他到底承認粵語歌先詞後曲也能出傑作。再說,其實當時,黃霑和筆者都是完全忘記了單是于粦就有很多先詞後曲傑作,諸如《一水隔天涯》、《逼上梁山》。

 

  在香港,填詞的有志者從來不缺,卻極缺譜詞的有志者!大抵,字人人會寫,音符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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