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青蛇中的张曼玉

张曼玉刚出道时，确实是个花瓶。这一点她也承认，有时她会和她的新婚夫婿奥利维耶一块儿看她的旧片录影带，她说对许多影片她是一 点记忆也无。挟着香港小姐的选美头衔，她糊里糊涂当了明星，却完全不知 表演是什么？她的蜕变来自何时？据她的追忆是在台湾的经验。为了拍《黄色故事》她来台三个月，与台湾工作人员相处，使她对诸多观念有所启发。《黄色故事》三段故事由她挑大梁，演技还看不大出来，而真正接收她思想蜕变成果（或说进一步启发使她更上层楼）的是王家卫，在他首次执掌的《热血男儿》（港名：旺角卡门）中，张曼玉几场真情流露的戏，在银幕上绽放着明星的 光芒。 关锦鹏是最早发觉张曼玉演技突破的人之一。当时我们正在为收集所有《阮玲玉》资料多次进出大陆。因为外型缘故，我们锁定的演员是梅艳芳。但是她因为天安门事件对政治有立场，矢志不肯涉足大陆。关锦鹏看了《热 血男儿》后，觉得张曼玉可以挑大梁，不过，他先在《三个女人的故事》（港名：人在纽约）中试和张曼玉合作。那年秋天，我因演讲缘故飞纽约，关锦鹏正在拍《三》片，他让我住在 他们为三位女演员租的公寓中，当时张艾嘉尚未到，我住她的房间，与张曼玉隔一个好大的客厅。晚上，张曼玉和化妆师在保养皮肤，为了明天上戏要有光彩，她们一层一层地上滋养材料，我坐在旁边和她聊天，东一句西一句 地。我不知道《热血男儿》只是昙花一现，还是她真正蜕变成功。从言谈中 只知道她的主见很强，而且到底是在外国长大，非常重视自己的私生活。第二天，她在街头拍戏，是纽约街头老色狼故意撞她，她急急忙忙追上去，脱 下高跟鞋又砸又骂。关锦鹏觉得她出色地不得了。关锦鹏是对的。后来张曼玉演《阮玲玉》果然入木三分。那年我脊椎开刀，没去成柏林影展，她因为《阮玲玉》摘下了柏林影展后冠。我是出院后 才看到作品，忝为编剧之一，我对这部片子其实忐忑不安，一直到看到影片 后才安下心来，张曼玉真挚的演技，使这部作品没有流出本来的书院气。这时我已确定她是港台最好的演员之一了！ 接下来的张曼玉似乎已收放自如，有些不入流的作品，即使她出现时间 不多，仍有可观之处。更不要说那些好看的片子，像转换的《阿飞正传》、《东邪西毒》、《甜蜜蜜》，她闪过银幕，永远给人留下最深的印象。不过，在私 生活方面，她好像与香港穷追她的媒体相处不甚欢，狗仔队对她的特立独行 颇有微词。 张曼玉需要呼吸新鲜空气，她接了阿萨亚斯的〈迷离劫〉，跑去了法国。首映的时候，她也去了坎城，我还安排她和侯孝贤见了一面。那一天，阿萨 亚斯一直深情款款望着她。隔了一年，我们在巴黎再见到，他俩已在热恋中。 我们在相识的〈先锋论坛报〉记者家吃饭，他俩一直拉着手，张曼玉喜欢法国，不仅因为爱情也因为她在这里搭地下铁没人会烦她。 我不知道这个情形可以维持多久。她的事业已全面发展。她演完〈情人 盒子〉后，已被史蒂芬史匹柏锁定为〈艺妓〉的女主角，她刚完成一部法国片，她又上了CNN一个钟头的访问，再这样下去，她还能坐地下铁吗？ 她嫁了阿亚萨斯之后，对许多事更不妥协。像这次来台，就不给媒体拍照。有一天在计程车里她对我说，俩人已结婚，应大大方方给媒体拍照，然而这次来台是阿萨亚斯的影片宣传，“是他的Show，我不应该把焦点转移，” 她说：“我更不要变成‘张曼玉来帮老公宣传’。” 后来她又匆匆上机回港拍王家卫的〈花样年华〉了。据说在机场跑得像一阵风，媒体在后面完全追不上。说到做到，表里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