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敢拿納蘭性德的詞來譜曲,而且一口氣譜了兩首,一是《浣溪沙(誰念西風獨自涼)》,一是《長相思(山一程)》。
《長相思》上下闋加下來才三十六個字,譜成現代歌曲未免太短。但筆者萌生了一個算是較新鮮的安排,短也不是問題了。
這安排是準備讓整首詞唱三次,且每次都作不同的處理。第一次是最撲拙的,大多是一字一音,可謂純憑天籟。也許是因為採用了羽調式,即使這樣簡樸,尤其終止音除了「夢不成」一處停在do音上,別處都是停在低音 la 或la 音上,然而旋律卻仍感頗堪聽。
唱第二遍時,旋律開始加花,兩個七字句更是放慢加花,這樣唱來,情感看來更深刻了。尤其「風一更,雪一更……」之處,唱來甚能着力,當有助傾吐心底塊壘。
唱第三遍,以大二度方式轉到乙反調音階去。音律也從前兩段的十二平均律轉為廣東傳統的音律(因此首兩遍所唱的 fa、ti 跟最後一遍唱的 fa、ti ,其音準是不一樣的),這樣唱來,是更愁苦些了。
這兒又是以降一個音階的方法來產生乙反音階,而不是傳統的以 fa、ti 取代 mi、la 來產生乙反音階。
納蘭是滿人,大抵是以滿州口音填詞的。而今拿來譜粵語歌,可管不得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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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性德另一首詞《浣溪沙(誰念西風獨自涼)》,是悼亡之作。正好採用乙反調音階來譜寫,充分發揮這音階愁苦的一面。
為了有較好的旋律線,把若干字句重出了,如「獨自涼」、「只道是尋常」以至「尋常」。
詞的上闋末五字是「四二二零零」,下闋末五字是「三二二零零」,天然地可以讓譜曲者使用「合尾」的技法,當然不會錯過。「合尾」是中國民間音樂常用的,比如古典名曲《春江花月夜》,段段都「合尾」:mi re do re mi do re 。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這二句是悼亡之中快樂的回憶,於是便讓音調從乙反音階轉回正線,辦法只不過是收起 fa 和 ti ,讓 mi 和 la 上場,那音調色彩自然便明亮起來!一面譜一面讚嘆前賢的音樂智慧,比起西樂的同名大小調轉換,同樣起色彩對比之效,技術上看來卻簡單得多。無奈,要掌握中立音 fa 和 ti 的音準,而今一般粵語唱歌人都覺困難……
話說回來,「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二句所譜的正線音調,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字一兩個音,幾乎只是純憑天籟地問字取腔,卻頗是美聽。再說,「香」字唱出全首歌的最高音 la ,可謂高潮所在,自問不是刻意的,就是順詞句的音調來譜吧。如果納蘭在這兒用的是陽平字,那便要「扭扭計」才能讓音調流轉到高音 la 去,肯定刻意得多。